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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

发布时间:2018/11/12 浏览次数: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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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


《女性主义》是李银河 40 年女性主义研究精华。基于对中西方社会学理论的研究,基于对中国进行了多年的的田野调查和社会观察。今年新出的新版对 2005 年的旧版的《女性主义》进行了大幅度与时俱进的补充。 李银河在这本《女性主义》中,对女性主义理论、女性主义运动、女性主义流派、女性主义论争和女性主义之后的思潮进行了条分缕析的梳理。综观这些理论,有些激烈如火,有些平静如水,有些主张做决死抗争,有些认可退让妥协。如果你想要了解女性主义却不知道从何着手,李银河老师这本书可以建构一个坚实的理论框架。 下面选自第五章“女性主义之后”的“后女性主义”和“新女性主义”,李银河对最当今的女性主义最新的思潮进行了剖析,用最通俗的方式深入浅出的讲解了深奥的理论。


“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的问题”


80 年代末,西方媒体纷纷宣布了“女性主义之死”,以及“后女性主义时期的到来”。这一宣告并没有反映真正的现实,女性主义仍然在为争取男女平等做斗争。但是,后女性主义思潮的确开始在西方国家登台表演。

概括地说,后女性主义的思潮有三个关注点:一是认为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的问题,是一种“受害者”哲学;二是认为男女不平等的问题原本就不该政治化,是女性主义人为制造出来的;三是认为对于男女不平等问题不宜以对立态度提出,而应以寻求两性和谐的态度提出来。

后女性主义拒绝女性主义的一个主要理由是认为,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的问题,把女性塑造成“受害者”,从而制造了一种“受害者”哲学。好像所有的男性都是压迫者,是强奸犯;所有的女性都是被压迫者,是强奸犯罪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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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妇女参政论者》争取妇女投票权的游行


后女性主义认为,在男性与女性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真正冲突。女性只要愿意就可以为自己赋权。如果她们没有权力,那只能怪自己,虽然她们遇到了“玻璃天花板”的问题,但那不是不可克服的。女性只要通过一个自愿的行为就可以战胜性剥削,那就是赞美性的快乐,不要抱怨阴茎的邪恶,其实阴茎是很奇妙的东西。男人强奸、虐待、殴打女人都是女性主义的夸张。男性所赋有的性攻击性是一个值得赞美的生理事实。

80 年代的“回潮”要求女性回归传统角色,要求母亲呆在家里,认为母亲出去工作是自私的不负责任的表现,并且认为许多家庭问题都是女性到社会上就业导致的。1996 年格伦特(David Gelernter)发表了《母亲为什么应当呆在家里》一文。虽然有很多有思想的人都认为所谓“奇妙女性运动”和“完美女性运动”十分可笑,但是仅在美国就有超过 40 万女性参加了此类的付费学习班,学习如何使自己具有性的吸引力,如何服从丈夫。参加此类活动的女性大多是在经济上依赖男人的女性和支持保守价值观的女性。

一位名叫施拉夫利(Phyllis Schlafly)的人劝告女性抵制女性主义,说女性主义会把女人变成男人,她劝女性回归家庭角色,做男人的贤内助和持家者、家庭主妇。她说,女性主义是想给女性添麻烦,而不是帮助女性。男女不平等已经不复存在,因此女性主义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后女性主义的纯保守观点在家庭问题和性别问题上有着细微的区别。它认为传统的性别秩序毫无问题,是天然合理的秩序;而传统的家庭却算不上是一个文明的制度,是一种“压迫女人并摧毁了男人对女人的关爱、做女人的可爱伴侣的能力” 的制度。它要求男性对其在传统家庭中的角色做出改变,要比传统男人多一些关爱、对女人更平等一些。

后女性主义中也存在着不同的立场、观点和不同的派别。自由派后女性主义致力于发现男女平衡的情况,认为男女双方本来是平等的,但被既存的性别观念所制约了。激进派后女性主义则把当代男性气质视为建立在有利于男性利益和特权的权力体系之上的男权制社会的副产品。她们认为,男性气质的特征是仇女和对女性的暴力,是对其他男性甚至是对其自身的仇视。(Nelson, E. D. and Robinson, B. W. Gender in Canada, Prentic-Hall Canada Inc., Scarborough, Ontario,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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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der in Canada 书影


就连女性主义运动的领袖人物也开始检讨女性主义运动的失误:“我们的失败在于,我们在有关家庭问题方面存在盲点。它表现在我们自己极端反对那种妻子、母亲角色,那种全身心地依靠男人、养育孩子、充当家庭女性的角色。这种角色曾经是并且仍然是许多女性获得权力、地位及身份的源泉,是她们实现自己的目标、自我价值并获得经济保障的源泉——尽管这种角色早已不再是那么安全了。”


弗里丹甚至在 1990 年代就说过,“我怀疑,到 2000 年时, 菲利斯·施拉夫利或葛罗莉亚·斯坦尼姆、贝蒂·弗里丹之流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有关女性平等权利的争论将会成为令人怀旧的历史。” (弗里丹 著. 邵文实, 尹铁超等 译. 非常女人. 北方文艺出版社, 2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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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丹


总之,后女性主义的观点认为,女性主义的立场已经过时或过于夸大,男女不平等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女性主义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女性问题’根本不是适合于进入政治领域”


后女性主义的第二种观点的代表人物是汉娜·阿伦特 (Hannah Arendt)。她的主要观点是反对把性别问题政治化,认为这些问题不属于政治范畴,而应当归属于亚里士多德理论中传统的家务范畴。简言之,阿伦特认为,“女性问题”根本不是适合于进入政治领域、经由政治途径加以解决的问题。


阿伦特拒绝基于身份的政治,她的政治观念试图对抗的不仅是把政治空间划分为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做法,还有一直十分盛行的把性和性别纳入二元对立的硬性的身份范畴的做法。她反对把政治设想为共通的社群身份,如性别、种族、民族或国籍的表述。在她看来,如果一个政治团体成立的基础是一个先验的、共有的和稳定的身份,它便有可能封闭政治空间,压制政治行动所要求的多元性和多义性,或者将其同质化。取消多元性或多义性的企图,必然导致“废除政治领域本身”以及“对所有他者的强行统治”,或者是“把真实的世界换成一个想象的世界,在这个想象的世界中,所有的他者根本就不存在”。(王逢振 编. 性别政治. 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1. 以下阿伦特观点均同转引自本书)


阿伦特把身体排斥在政治范畴之外,认为身体具有绝对的暴虐性和不可抵制性,以及自我的多重性。她认为,法国大革命的失败之处在于,穷人为其身体的需要所驱使,突然闯到现场。当人公开地为饥饿或贫穷的身体提出要求时,人类拥有的独立性和主动能力便被压抑下去了。


阿伦特对人的身体及其需求的评价极低,认为政治不应当建立在这样低级的需求之上。她说,至于我们是“什么”,既无趣也无味,心理和生理的自我无可称道。私人领域的自我就像我们的内脏器官,“毫无特异之处”。生理自我的特点在于:“如果这个内部自我显现出来,我们将是千人一面的。”与单一、单义的身体不同,行动的自我是多重的,是自由的,有创造性的,起改造作用的,而且是不可模仿的。


阿伦特认为,斗争存在于私人自我和公共自我之间。私人自我逃避风险,留在家中;公共自我是在偶然性的公共领域里勇敢甚至是鲁莽行事的行动者。日常生活的操劳的自然过程是可以预测的、重复性的和周期性的,加上家庭的专制,使人成了牺牲品。私人自我的一切皆被注定,不可能享受到与公共领域的行动联系在一起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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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阿伦特


阿伦特对女性主义政治主体保持沉默,对任何声称“女性的经验”或者“女性了解事物的方式”的单一性都非常警觉。她会批评任何一种女性主义政治,如果它的基础是对普遍女性范畴的追求或暗示,并且掩盖了(或禁止、惩罚或压抑)这一范畴本身内部的差异和多元性。


早期工人运动活动家罗莎·卢森堡也持有与阿伦特类似的观点,她对女性解放运动非常反感。面对这些女性的平等要求,她可能很想回敬一句:差异万岁。她所追求的是:“拒绝会籍,面对某种平等时选择差异。”她抵制住“难以抗拒”的女性运动的诱惑,以一己之力面对挑战,并因此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独特的、非同质性的身份。除了拒绝在政治上使用女性这一身份之外,她同时认为自己的犹太身份也是个人的私事,因为它是一个事实,它就毫无可行动性。


中国也有些人持有与上述观点相似的反对性别政治的后女性主义观点。中国的一些男性学者主张普适性人文主义,反对 “性别化判断”。他们认为,性别问题是文化界的“性别分子”制造出来的。性别差异或性别不平等的问题本来并不存在,是性别差异的提法本身造成了问题,而人类的发展最终会消灭性别的差异。尽量少从性别差异判断事物是女性解决她们自己的问题和性关系问题的唯一途径。(Jaggar, A. M. and Young, I. M. A Comparision to Feminist Philosophy, Blasckwell Publishers, 1998.
)这是一种有意识的性别盲点。对于社会中存在了几千年、现在虽有改善但仍然存在的两性不平等现象采取了一种视而不见、有意忽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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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卢森堡


“放弃乌托邦,接受你的命运”

后女性主义的第三种观点是用求和谐而不是斗争的方式来解决男女不平等问题。

持有这一观点的人主张,女人必须学会在强奸的威胁下生活:人的平等的性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男性的性天生就是暴力的、黑暗的、有攻击性的和强有力的。女人只能学会去适应它,而不要企图改变它或假装自己是更优越的。

他们说,如果你被强奸,那也没办法,这是自由的代价。我们不能约束男人的性,男人的性具有不可控制的一面,而这正是它使性变得有趣的一部分。的确,它有时会导致强奸。但是女性主义所要求的是给男人去势。(Dunphy, R. Sexual Politic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


后女性主义者帕格里亚(Camille Paglia)说:男性气质的精力和天才、男性的性冲动创造了文明。“如果把文明交到女人手上,我们现在还住在小草棚里呢!” (Dunphy, R. Sexual Politic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她还说,没有必要为男人去势,因为女人也可以有“蛋”,女人像男人一样能操人。有趣的是,正当艾滋病使一些男同性恋者放弃插入式性交之时,一些后女性主义者刚好开始赞美性的插入。 一位后女性主义女同性恋喜剧演员说:并不是我不喜欢阴茎,我只是不喜欢呆在阴茎尾端的男人。(Dunphy, R. Sexual Politic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这种思想的潜台词是:放弃乌托邦,接受你的命运,通过用男人的规则与男人竞争来解放自己。后女性主义者罗芙(Katie Roiphe)批评女性主义发明的 “约会强奸”(date rape)一词,以及此前女性主义力争列入强奸法律的婚内强奸,说它只不过是一个神话,除非女性将自己定义为受害者,受害是不会发生的。这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的社会和法律一般只承认陌生人强奸,婚内、亲属内或亲密关系内的强奸是根本不被承认的。女性主义因此批评帕格里亚“基本上是一位非常保守的五十年代的弗洛伊德主义者”,说她拒绝接受三十年来的所有发展和变化。(Dunphy, R. Sexual Politic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


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是,大多数 18 至 24 岁的女性虽然认同女性主义争取男女平等的目标,但是并不喜欢女性主义,往往还会憎恨“女性主义”这个词,认为它意味着愤怒、好斗精神和女同性恋;认为它意味着必须拒绝“正常女性”的性、母性、养育性、热情和非攻击性。她们虽然承认女性主义运动提高了女性地位,但是一般人都认为女性主义者是粗糙的、富于攻击性的、缺少个人魅力的、充满仇恨的、“害怕做女人”的。(Nadeau, R. L. S/He Brain, Science, Sexual Politics, and the Myths of Feminism, Praeger, Westport, Connecticut, London, 19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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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Brain, Science, Sexual Politics, and the Myths of Feminism 书影


正如一位英国女性主义者所抱怨的那样:“许多女性似乎都抱着同样的态度——‘我不是女性主义者’——这种说法真让人厌烦。做一个女性主义者有什么不妥的吗?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这是最好的一个传统。女性主义者是让人钦佩的。她们维护自己性别的利益,与不公平和不公正作斗争,为建立一个更美好的社会而奋斗。(史蒂布 编. 蒋显璟 主译. 女人语录.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 社, 2001.)



后女性主义认为女权运动有很多错误的做法。其中包括:精神控制,充当思想警察;信念的不合理、不适当;性变态,性无能,女性男性化;浪费研究经费;从政治上颠覆了关键的社会制度;加深了两性之间的矛盾和紧张关系;两性之间的仇恨原本不存在,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等等。(Nelson, E. D. and Robinson, B. W. Gender in Canada, Prentic-Hall Canada Inc., Scarborough, Ontario, 1999.
)


有些后女性主义者仍自认为是女性运动中人,她们书写自身作为女人的经历。然而她们提出了“宁折不弯”的口号,声称要做个自由思想者,要摆脱女性主义的思想控制,认为女性主义是“极端的、自我中心的、令人难以忍耐的”。

“用中国式的方式来解决中国的性别问题”


在中国,由于有阴阳和合的传统文化背景,反对性别对立、主张性别和谐的观点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这种观点主张,承认女性的特殊性和性别差异,重建自然平衡,反对将性别差异建立在劳动分工上面。两性的劳动分工越细、相互依赖性越强,两性就越趋向于和谐。两性虽然具有生理上的区别,但关系是和谐互补的。这种观点认为,应当考虑阴阳和谐的传统文化是否有价值、是否有可能建立现代版本的合作与团结,应当注意新儒家对儒家学说的女性主义解释。(Jaggar, A. M. and Young, I. M. A Comparision to Feminist Philosophy, Blasckwell Publishers, 1998.
)


林春提出,在中国,女性主义一方面要面对西方思想,一方面要面对中国传统。这就涉及了现代性与民族性的矛盾。(Jaggar, A. M. and Young, I. M. A Comparision to Feminist Philosophy, Blasckwell Publishers, 1998.
) 这是我所见到的对中国女性主义处境最深刻的论述和提问。


女性主义是西方的思想,它是从西方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中国的文化背景、国情、历史与西方都有不同,性别问题在西方和在中国的表现形式肯定会有不同,在社会心理中的位置也肯定会有不同,因此,正确处理两性关系的方法也应当有所不同。如果一味照搬西方女性主义的思维逻辑,就可能犯东方主义的错误;而如果一味强调中国文化的特殊性,又有可能犯排斥现代化的错误。其实,这个矛盾在我看来也不难解决。我们可以一方面借鉴西方女性主义的思想和做法,另一方面认真分析中国文化背景下性别问题的中国式表现形式,用中国式的方式来解决中国的性别问题。好在双方的目标是明确而一致的,那就是争取男女平等。

伍尔夫说:“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国家;作为一个女人,我的国家是整个世界。” (转引Braidotti, R. Nomadic Subjects, Embodiment and Sexual Defference in contemporary Feminist Theory,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New York, 19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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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伍尔夫


在性别属性与民族属性中,伍尔夫选择了性别属性。她是在强调,女性由于其性别所遭受的压迫是跨越国界、跨越文化、跨越阶级的。男权制的统治是跨越国界的,而女性的受压抑也是跨越国界的。因此,作为女性,我们没有国家,我们的国家是整个世界。她的说法没有错。我们全都生活在严重程度不同的男权制社会当中。当然,我们各自的男权制拥有自己的文化特色,我们不应当忽略了它们表现形式的差异。但是,全世界女性的处境肯定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男女不平等、男尊女卑。我们应当尊重彼此的差异,处境的差异,问题重心的差异,应对方法的差异,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争取男女平等。


“只讲实际,不讲理论”


在女性主义之后,在新的世纪,一种新女性主义悄然登场。新女性主义的最主要特征就是非常务实,不擅理论,几乎是非意识形态的。它只是就问题说问题,并不去涉及总体规划和前景。它只讲策略,不讲战略;只讲具体,不讲抽象;只讲个人快乐,不讲群体利益;只讲妥协合作,不讲斗争;只讲实际,不讲理论。如果一定要追究其理论背景,也许可以勉强追溯到后现代主义的去中心说、反对宏大叙事以及倡导局部理论的思潮。


以新女性主义者沃特(Natasha Walter)为例,她根本不提男权制和男性权力的理论,非常实际。她的女性主义欢迎女性也欢迎男性,欢迎保守派也欢迎左派社会主义者。她将政治与个人分开,害怕争取政治平等要以个人的快乐为代价。她担心在否定了消费资本主义的个人主义之后,女性主义会走向清教主义和对性的否定。她提出的五点行动计划是:第一,工作世界的革命化;第二,创建全国育儿网络;第三,鼓励年轻男性分担家务;第四,援助贫困女性;第五,援助面临性暴力和家庭暴力的女性。(Dunphy, R. Sexual Politic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


新女性主义接受家庭和异性恋,拥护权力。她们说:“你可以得到一切,但你不可以在同一时间得到一切。”它倡导女性要搞好工作与家庭之间的平衡,而不是像过去的女性主义那样常常有意无意地把工作与家庭对立起来。

曾任全美女性组织领袖的弗里丹将当初女性走出家庭的主张定位于“第一阶段”,提出了新女性主义的“第二阶段”学说。她指出:女性在第一阶段外出工作(她称之为找回黑夜);在第二阶段,女性须与男人一起找回白昼:坚决要求重新获得对曾被称为女性领域的家庭、孩子的人性支配;在工作、工会、公司、职业中加入男人的行列,获得对工作的新的人性的支配。(弗里丹 著. 邵文实, 尹铁超等 译. 非常女人. 北方文艺出版社, 2000.
)


弗里丹将女性主义的发展图景描绘为走出家庭和回归家庭这样两个阶段。她说,现代美国女性主义的第一阶段,家务劳动和住房仅仅被看成某种女性主义者想要从中解脱出来的东西。第二阶段应该聚焦于家庭内部及宽泛的、实际上应该说是家庭概念之内的家政革命。


著名女性主义科学家凯勒(Keller)也批评女性主义事事都要讲究政治正确性的做法,批评“冲突伦理”。她主张,不要总是要求人们“选对阵营”,而要注意到人们的差异。她认为,“我们不应当总是划分正确与错误。在我看来,这种划分是幻象多于真实,对于完成政治或学术的任务毫无补益。” (转引自 Hopkins, P. D. (ed.) Sex/Machine, Readings in Culture, Gender, and Technology,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Bloomington and Indianapolis, 1998.)



新女性主义具体做些什么?


在新时期,女性主义应当怎么办?应当做什么来改变现状?新女性主义提出来要做的事情包括下列内容:

——揭露神话:神话之一是世界的男权制秩序一直如此,永远如此。反驳是:男权制有几千年历史,但在它之前有90%的历史是男女平等的历史。神话之二是任何改革的努力注定无效,男权制是如此巨大而强有力的,谁的力量也影响不了它。反驳是: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个人力量虽然有限,但靠集体力量完全有可能改变现状。

——做出打破制度中性别不平等的努力,包括正确性别平等机会立法;只有立法还不够,还要开展积极的包括具体定额与具体目标的活动;增加对性别问题敏感度。

——探索其他同样被歧视的族群或个人的经验,比较它与女性处境的异同。例如比较反犹与憎女这两种情况。

——平行思考,把强势者摆在弱势地位。例如尝试说“四海之内皆姐妹”“张玛丽先生”“我们天上的母”之类的话语。

——承认男权制的存在,关注男权制的问题,并且做点事来改变它:发出自己的声音,写信,发言。鼓励女性写作,为女性写作,写作女性的生存状态和所思所想。(斯坦能 著. 罗勒 译. 内在革命.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19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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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革命》书影


——争取舆论的支持:对那些在公众场所遇到的含有性别歧视内容的笑话说:我不认为这个有什么可笑。

——敢于使人感到不舒服,敢于发问:为什么所有的领导都是男人?

——公开选择制造另一种途径:要求男人分担家务。

——改变男权制的价值观和男性特权。

——支持男女同性恋者。

——反对种族主义。

——不怕做小事。


——与其他弱势群体共同工作。

——不遵守他人的标准。(Johnson, A. G. The Gender Knot, Unraveling Our Patriarchal Legacy,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Philadelphia, 1997. )

中国的女性主义在全世界女性主义思想阵营中大约也应当被视为一种新女性主义。它的基本目标是争取男女平等的最终实现。

从短期目标看,就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比如,在我们的社会中,比较差的女性参政问题,行政管理人员中女性偏少的问题,女童失学问题,大学女生比例偏低问题,女性就业机会偏低的问题,女性下岗失业比例偏高的问题,女性劳动报酬偏低的问题,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所反映出来的流产女婴、杀害女婴、遗弃女婴问题,女童营养较差的问题,婚后男居制所带来的男女不平等问题,男性不分担家务劳动和女性工作家务双重负担问题,社会观念中的性别刻板印象问题,各类传媒中男权制思想残余问题,等等。

从长期目标看,应当从争取两性的和谐发展,到争取性别界限的模糊化,最终使性别作为一个社会分层因素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使所有的个人都能使他们的个性得到充分的发展和实现,从而不仅实现男女两性的真正平等,而且实现所有个人在地位上的完全平等。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个性的差异,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性别感到任何一点压抑。

以上选自李银河的著作《女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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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

李银河 著

上海文化出版社 出版



文章来源:单读编辑 | Vin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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